12 柳林风声 第十二章 尤利西斯归来 （1/2）
第十二章 尤利西斯归来
天开始黑的时候，水鼠兴奋又神秘地将大家召集到客厅，让他们各自站在一小堆武器前，便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远征武装他们。他热情高涨，干得一丝不苟，花了很长时间。先给每只动物系上皮带，然后在每根皮带上插了把剑，又在皮带另一侧插上一把弯刀，以保持平衡。接着，再分别配两支手枪、一根警棍、几副手铐、一些绷带和胶布、一个水壶和一个装三明治的盒子。獾好脾气地说：“好啦，鼠老弟，你高兴干这些事，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其实我就用这根棍子，就能把该做的一切都做了。”可水鼠只是说：“求你啦，獾！你知道的，我可不希望你到时候责怪我，说我忘了什么东西。”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獾一只爪子提着盏没点亮的灯笼，另一只攥着他那根大棒，说：“现在，都跟我来！鼹鼠排第一，因为我对他非常满意；水鼠第二，蛤蟆殿后。蛤蟆仔，听好了，你要还像平时那么唠叨，我绝对立刻把你赶回去！”
蛤蟆非常怕被丢下，只好一声不吭地接受了指派给他的次等位置，跟着大伙出发了。獾领着大家沿着河边走了一小段路，接着突然抓住岸边，身子一荡，便钻进了一个略微高出水面的洞。鼹鼠和水鼠学着獾的样子，也默默翻身下去，钻入洞中。可轮到蛤蟆时，不出所料，他果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顿时惊恐地放声尖叫。朋友们把他拉上来，急急忙忙地替他擦拭身子，拧衣服，安慰了一番，又扶他站起来。獾却气得不得了，对他说要是下回再出丑，就立刻把他丢下。
最后，他们终于进入那条秘密通道，真正由近道展开了这场征战！
地道里很冷，阴暗潮湿，又矮又窄，可怜的蛤蟆开始哆嗦，一是因为害怕，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二是因为他浑身都还是湿的。灯笼在前面，离他很远。没办法，他始终落下了一小段路。接着，他听见水鼠警告的声音：“快跟上，蛤蟆！”他很怕被丢下，孤零零地待在黑暗里，于是“赶紧”冲上去，一下子撞到了水鼠，水鼠紧接着撞到鼹鼠，鼹鼠又撞上了獾。一时间，大家乱作一团。獾还以为他们从背后遭到攻击，因为空间狭小，没法用大棒或弯刀，他便拔出了手枪。眼看着就要冲蛤蟆开枪，他突然看清了是怎么回事，顿时怒火中烧，大吼道：“这一次，非得丢下这讨厌的蛤蟆不可！”
可蛤蟆呜呜地哭了起来，另外两只动物也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让蛤蟆乖乖听话。獾终于不再生气，领着大家继续往前走。只不过，这回换成水鼠紧紧抓着蛤蟆的肩膀，走在最后。
就这样，他们摸索着缓缓前行。耳朵竖得高高的，爪子按着手枪。终于，獾说：“现在，我们应该已经快到蛤蟆府下面了。”
突然，他们听见一阵低沉而模糊的喧闹声，虽然似乎还很远，但显然就在他们头顶。听起来，像是有很多人在大叫欢呼、跺脚捶桌子。蛤蟆又神经质地恐惧起来，獾却只是平静地说：“是黄鼠狼，他们正闹得欢呢！”
此时，地道已经开始往上倾斜。他们摸索着朝前走了几步，喧闹声又传了过来，这次很清晰，就在他们头顶不远处。除了“万岁！万岁！万岁”的欢呼声，他们还听见小脚掌跺地板和小拳头砸在桌上时，杯子“叮叮当当”的响声。“他们玩得可真欢啊！”獾说，“快跟上！”他们赶紧快步跟上，终于抵达地道尽头，头上就是通往配膳室的活板门。
大餐厅里真是吵翻了天，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被听见。獾说：“弟兄们，快上来，大家一起使劲！”四只动物用肩膀一起往上顶，终于掀开了活板门。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爬上去，不一会儿，就发现自己站在配膳室里，与大餐厅只隔了一道门。门后，毫无察觉的敌人还在开怀畅饮，尽情狂欢呢！
刚从地道爬上来时，那声音真是震耳欲聋。终于，欢呼声和砸桌子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可以听见一个声音在说：“好啦，我不打算耽误你们太长时间（一阵热烈的掌声），但我重新坐下之前（又是一阵欢呼），我想为我们好心的主人——咱们都认识的蛤蟆先生说一两句话（一阵爆笑声）。好心的蛤蟆，谦虚的蛤蟆，诚实的蛤蟆（一阵阵欢天喜地的尖叫声）！”
“哼，看我不逮住他！”蛤蟆咬牙切齿地咕哝道。
“再坚持一分钟！”獾好不容易才按住他，“大家准备好！”
“我给你们唱支小曲儿吧。”那个声音继续说，“这是我专门为蛤蟆编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蛤蟆出门找乐子，
得意洋洋逛大街……
獾身子一挺，两爪握紧大棒，转头扫了眼同伴们，大叫道：
“就是这时候，给我上！”
门一下子被踢开。
天哪！
霎时间，吱吱声、呀呀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四位英雄昂首阔步，怒气冲冲地闯入大餐厅，引发了一片恐慌。黄鼠狼们惊恐万状，有的一头钻到桌子底下，有的发疯般跳上窗台！雪貂们全都冲向壁炉，绝望地挤在烟囱里，动弹不得！桌子翻了，椅子倒了，玻璃杯和瓷器碎了一地。力大无穷的獾胡子都竖了起来，手里的大棒挥得虎虎生威。鼹鼠黑着脸，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棍棒，一边放声呐喊：“鼹鼠来了！鼹鼠来了！”水鼠勇敢坚定、不顾一切地拼杀着。他的腰带鼓鼓囊囊，塞满了各个年代的各色武器。而自尊心受到伤害，早已激动得发狂的蛤蟆，身体简直比平时大了一倍。他跃向空中，发出蛤蟆那种哇哇怪叫，吓得他们毛骨悚然！“让你们唱‘蛤蟆找乐子’，”他大喊道，“我这就让你们高兴高兴！”径直朝黄鼠狼头子扑了过去。虽然他们只有四个，但对惊慌失措的黄鼠狼们来说，似乎整个大餐厅都充满了可怕的动物，灰的、黑的、棕色的、黄色的，挥舞着巨大的棍棒，哇哇怒吼，吓得他们吱哇乱叫、四散奔逃。又是跳窗户，又是钻烟囱，无论往哪儿跑，只要能躲过那些可怕的棍棒就行。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四个朋友在大厅里来回搜索，只要露出一个脑袋，就给它一棍子。五分钟不到，整个大餐厅就被清理干净了。惊恐的黄鼠狼逃过草坪，阵阵尖叫声穿过破碎的玻璃窗，隐隐传进他们耳中。地板上还倒着十几个敌人。鼹鼠正忙着给他们戴上手铐。獾累坏了，正一边倚在大棒上休息，一边擦额头上的汗。
“鼹鼠，”他说，“你是最棒的！快，去外面瞧瞧你关照过的那些白鼬哨兵们，看看他们在干什么。我觉得，多亏了你，今晚我们估计不需要收拾他们了！”
鼹鼠立刻跳出窗子，不见了。獾招呼另外两个扶起一张桌子，又从地上的那堆碎片中拣出几副刀叉杯盘，便开始寻找材料，看能不能凑出一顿晚餐来。“我想吃点东西，真的想。”他用一贯的口吻说，“蛤蟆，赶紧动起来，精神点儿！我们都帮你把房子夺回来了，你却连三明治都拿不出来一个。”
蛤蟆伤心极了，獾表扬了鼹鼠，说他是最棒的，战斗时那般英勇，对他却没一句好话。因为他对自己相当满意，尤其是他径直冲向那个黄鼠狼首领，一棍子下去，就把他打飞到桌子那头。不过，蛤蟆还是四下忙碌起来，水鼠也过来帮忙。很快，他们就在一个玻璃盘子里找到一些番石榴酱，接着又找到一只冷鸡、一根几乎没动过的舌头、一些屈莱弗[1]和许多龙虾色拉。在配膳室，他们又找到一篮子法式小面包、大量奶酪、黄油和芹菜。大伙正准备坐下，就见鼹鼠又从窗户里爬了回来，怀里抱着一堆来复枪，咯咯直笑。
“都结束了，”他报告说，“依我看，那些本就心惊肉跳、十分紧张的白鼬一听到大餐厅里的尖叫、呐喊和骚动，有些就立马扔下枪逃了。另一些或许坚守了一会儿，但见到四散奔逃的黄鼠狼，就觉得自己被出卖了。于是，白鼬揪住黄鼠狼，黄鼠狼拼命挣脱，双方便打了起来，扭作一团，打着滚地狠揍对方。最后，大多数都滚进了河里！不管怎样，他们全都没影儿了。我就把他们的来复枪都收来了。所以，现在万事大吉啦！”
“干得好，你真是太棒了！”獾满嘴都是鸡肉和屈莱弗。“鼹鼠，现在，坐下来跟我们吃晚饭之前，你再替我做一件事就行了。本来，我也不想麻烦你的，但你肯定能办好，交给你我放心。真希望这话能对每个认识的人说呀！水鼠要不是诗人，我就派他去了。我希望你能把地上那些家伙带上楼，让他们清理出几间卧室来，把它们收拾整齐，弄得舒舒服服的。请务必盯着他们把床下打扫干净，换上干净的床单和枕套，把被子翻下一角。该怎么翻，你应该知道。每个房间都要备一桶热水、几条干净毛巾和几块新肥皂。你要是高兴，还可以揍他们一顿，最后把他们从后门撵出去。我想，从今往后，我们估计都见不到他们了。然后，你再过来，尝尝这种冷舌头，味道简直一级棒。鼹鼠，我对你非常满意！”
好脾气的鼹鼠捡起一根棍子，叫地上的俘虏们排成一排，喊了声“齐步走”，就领着这队人马上楼去了。过了一会儿，他笑眯眯地回来了，说每个房间都已经收拾妥当，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我也不用揍他们，”鼹鼠继续说，“我觉得，基本上，他们今晚挨的打也够多了。我把这点跟他们说明白后，他们都非常同意，表示再也不敢来找我的麻烦。他们很后悔，为过去的所作所为深感歉疚，可那都是黄鼠狼首领和白鼬们的错。今后，只要我们吩咐一声，他们随时都愿意赴汤蹈火，将功补过。所以，我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法式小面包，就放他们从后门走了。那些家伙真是拔腿就跑，能跑多快跑多快。”
然后，鼹鼠就拉过椅子，坐到桌旁，大口大口地吃起冷舌头来。蛤蟆毕竟是位绅士，抛开满心的嫉妒，真诚地说：“亲爱的鼹鼠，真是太感谢你了，谢谢你今晚为我吃了这么多苦，费了这么多心。此外，我还要特别感谢你今早的机智！”这话让獾很高兴，他说：“我勇敢的蛤蟆，说得真好！”于是，他们欢天喜地、心满意足地吃完晚餐，很快便钻进干净的被窝，踏踏实实地睡在蛤蟆的祖宅里。这是他们凭借无与伦比的勇气、完美无缺的策略和恰当巧妙的棍法夺回来的。
第二天早上，蛤蟆又像往常一样睡过了头。下楼来吃早餐时，已经晚得不像话。他发现桌上只剩下一些碎蛋壳和几片又冷又粗的烤面包，咖啡壶也空了四分之三。除此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这下，蛤蟆可来了气，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家呀。透过早餐室的法式长窗，他看见鼹鼠和水鼠坐在外面草坪上的藤条椅里，显然聊得正欢，四条小短腿不住扑腾，笑得好不大声。獾坐在扶手椅里，一门心思地看晨报，见蛤蟆进屋，只是擡眼冲他点了点头。不过，蛤蟆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所以还是坐了下来，尽量凑合着吃起早餐，只是在心里跟自己说，早晚要找这帮家伙算账。就在他快吃完时，獾擡头望向他，简短地说了句：“抱歉，蛤蟆，你今天早上恐怕有很多活要干。你瞧，我们真的需要立刻举办一场宴会，来庆祝这件事。操办宴会的事只能你来干。事实上，规矩也是如此。”
“噢，没问题！”蛤蟆非常乐意，“尽管吩咐，干什么都行。不过，我不明白为啥非得在上午举办宴会。但亲爱的老獾，你是知道的，我活着不是为取悦自己，而是要尽量找出朋友们的需要，然后努力满足他们。”
“别在这装傻！”獾生气地回应道，“还有，不要一边说话，一边把咖啡啜得嗞溜作响，这样太不礼貌。我的意思当然是晚上举办宴会，但请帖需要立刻写好发出去，而且得由你来写。立刻坐到那张桌子跟前去，桌上有一叠信纸。信纸擡头都是蓝底烫金的‘蛤蟆府’三个字。你得给我们所有的朋友都写一张。你要是抓紧时间，我们或许能在午餐前把它们发出去。我也会搭把手，分担一些任务。我来预订酒席吧。”
“什么！”蛤蟆沮丧地大叫道，“如此宜人的上午，却让我待在屋里写这些破信？我还想去巡视巡视产业，把所有事和所有人都整顿整顿，摆摆架子，快活快活！我才不干呢！我要去……回头见……嗯，等一下！好吧，好吧，亲爱的獾，我干，我当然会干！和别人比起来，我的愉悦或便利又算得了什么！你要我立刻写，那我就写！去吧，獾，去订酒席，你爱订什么订什么。然后就去外面，跟我们那两位年轻的朋友一起，无忧无虑地快活吧！不用管我，忘了我在劳心劳力，辛苦工作。为了神圣的职责和友谊，我甘愿牺牲这美好的上午。”
第十二章 尤利西斯归来 天开始黑的时候，水鼠兴奋又神秘地将大家召集到客厅，让他们各自站在一小堆武器前，便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远征武装他们。他热情高涨，干得一丝不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