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花园 13 第10章 迪肯（2/2）
“给我看看花种好吗？”玛丽道。
能跟他一样能说会道就好了，他讲话又快又自如。听起来他喜欢她，毫不担心她会讨厌他，尽管他不过是一名贫寒农家小子，衣服补丁累累，相貌滑稽，还长有一头红褐色的鬈发。他走拢来，玛丽闻到一股新鲜石南、青草、树叶的清香，就像他是用这些东西做的似的，她好喜欢。注视着他滑稽的面庞，通红的脸颊，蓝色的大眼睛，她不再害羞。
“咱们坐到这根木头上看看这些东西吧。”她说。
二人坐了下来，他从外衣口袋掏出一个粗笨的褐色纸包。解开细绳，里头露出好多好多很小的纸袋，每个纸袋上面都画着一朵花。
“买了不少木樨草和罂粟。”他说，“木樨草边长边发出甜香，撒到哪儿，长到哪儿，罂粟也是。只要对这些花儿吹吹口哨，它们就长起来了，最好看。”他忽然打住，脑袋迅速一转，红红的脸蛋一亮。
“知更鸟在呼唤咱们呢，在哪儿？”他说。
鸟鸣来自一簇密密的冬青，结着猩红鲜亮的浆果，玛丽知道鸣叫的小鸟是谁的。
只见背靠大树坐着个男孩，正吹着一支粗糙的木笛。他相貌滑稽，大约十二岁的样子。衣着干净，翘鼻子朝天，脸蛋和罂粟花一样红。
“它真的在呼唤咱们吗？”她问。
“是啊。”迪肯的口气仿佛天经地义，“它在呼唤朋友，在说‘我在这儿，看看我，我想聊天呢’，它就在那个矮树丛里。是谁的鸟儿呢？”
“是韦瑟斯塔夫的鸟儿，不过我觉得它也有点认识我。”玛丽回答。
“是的，它认识你，”迪肯又用低沉的嗓音说，“而且它喜欢你，接受你，不出一分钟，就会跟我讲你所有的事。”
他朝那个矮树丛走去，动作和玛丽先前注意到的一样，非常缓慢。然后发出一个声音，很像那只知更鸟的鸣叫。鸟儿用心听了几秒钟，啁啁啾地，发出回应，回答问题似的。
“对呀，它是你的一个朋友。”迪肯轻笑。
“你觉得它是吗？”玛丽问得心焦，真的很想知道，“你觉得它真的喜欢我？”
“它要不喜欢你，就不会靠近你啦。”迪肯回答，“小鸟儿最是挑剔，知更鸟嘲笑你的话，会比人更厉害。听，它在讨好你呢，在说‘你难道没看到老伙计吗？’”
看来是真的。小鸟儿婉转地鸣叫着，怯怯地侧着身体，歪着脑袋，在树丛上蹦来蹦去。
“小鸟儿说的话你都听得懂啊？”玛丽问。
迪肯笑容绽放，笑得脸上只剩下一张弯弯的大嘴巴。他揉了揉那一头乱发。
“我觉得我懂，它们也觉得我懂。”他说，“我跟它们一起在荒原上待得太久，看着它们破壳而出，生出羽毛，学会飞翔和歌唱，直到我自己都觉得是它们当中的一员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只鸟儿，是只狐狸，是只野兔或松鼠，甚至是只甲虫，只是自己不明白而已。”
他哈哈大笑，坐回到那根木头上，又开始说起花籽的事。他告诉她花籽变成鲜花会是什么模样，教她如何种植、如何观察、如何施肥和浇水。
“有主意了，”他忽然转身看着她，“我来给你种吧。你自己有个小园子，是不是？”
玛丽将放在腿上的两只小瘦手紧紧相扣，不知如何应对，足足一分钟没吭声。这，她可万万没想到，好倒霉呀。她只觉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她脸上真是红一阵、白一阵。迪肯眼巴巴地看着她，她还是不吭声，他糊涂了。
“他们不肯给你一点儿地？”他问，“你一块地都没有吗？”
她双手扣得更紧了，转眼看着他。
“对男孩子我完全不懂。”她慢腾腾地说，“要是告诉你个秘密，你能不能保密？这是个大秘密。要是给人发现了，我可不知道怎么办。我想只有死了！”最后一句说得很激烈。
迪肯更糊涂了，又伸手揉了揉那头乱发，回答倒是很愉快。“我总是在保密呀。”他说，“要是我不能对别的孩子保密，荒原上那些小狐狸崽子、那些鸟巢、那些野物的窝就都不安全啦。我当然能保密。”
玛丽没想伸手去抓他的袖子，可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了。
“我已经偷了一个园子。”她快快地说，“园子不是我的，不属于任何人。没人要它，没人管它，也没人进去过。也许里头的东西全死了，我不清楚。”
她开始热血沸腾，长这么大还从没这么倔过。
“我不管，我不管！谁也无权抢走我的园子。他们不在乎，可我在乎。他们让园子死掉，把它给锁了起来！”她说得愤愤不已，掩面大哭起来——可怜的小玛丽。
迪肯好奇的蓝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啊——啊——啊！”他拖着长腔惊道，又吃惊，又同情。
“我没事可干。”玛丽说，“我一无所有。我自己发现的，自己进去的。我不过就像那只知更鸟，他们不至于抢走知更鸟的地方吧？！”
“园子在哪儿？”迪肯压低嗓门问。
玛丽腾地从木头上站起身，明白自己又倔强又固执，可她根本不在乎。她很傲慢，印度派头，同时又激动又难过。
“跟我走，我带你去看。”她说。
她带着他绕着月桂小路来到常春藤密布的那条步道。迪肯跟在后面，既奇怪又怜悯。他像是给带去看什么怪鸟窝似的，蹑手蹑脚。等玛丽来到那道篱墙跟前，抬起那枝悬挂的藤蔓时，他大吃了一惊——藤蔓下面竟有一扇小门！玛莎推了推，门便缓缓打开，二人一起溜了进去。玛丽随即站定，挥手画了个大圈，神气活现。
“就在这里，”她说，“这是个秘密花园，我是世界上唯一想让它复活的人。”
迪肯四下观望，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哎呀，”他耳语般感叹道，“真是个神奇漂亮的地方！简直到了梦境啊！”
“给我看看花种好吗？”玛丽道。 能跟他一样能说会道就好了，他讲话又快又自如。听起来他喜欢她，毫不担心她会讨厌他，尽管他不过是一名贫寒农家小子，衣服补丁累累，相貌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