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花园 22 第16章玛丽说：“我偏不信！”

第第16章玛丽说：“我偏不信！” 那天早晨他们要做的事太多，玛丽回家晚了，又急急慌慌还想重返园子干活，就把柯林忘到了脑后。玛丽交代玛莎：“告诉柯林，我还没时间去看他，我花园的活儿忙着呢。” 玛莎挺担心。 “哎呀，玛丽小姐，”她说，“我要是这么跟他说，他准发脾气的。” 但玛丽可不像别人那么怕他，她不是个自我牺牲的人。 “不能待啦，”她回答，“迪肯还在等我呢。”撒腿便跑了。下午比上午更开心，更忙碌。园子里的杂草快除光了，多数玫瑰和树木得到修剪或松土。迪肯带来自己的铁锹，还教玛丽使用她所有的工具。到这个时候，园子的轮廓已初现，春天逝去之前，这片荒地不会变成“花匠的花园”而会是一个野趣横生的地方。 “头顶上会开满苹果花、樱桃花，”迪肯一面奋力干活一面说，“墙边的桃树、李子树也会鲜花灿烂，草地也会成为一块满是野花的地毯。” 小狐狸崽与白嘴鸦也快乐地忙活着，知更鸟和它的配偶飞来飞去，犹如道道细细的闪电。有时候，白嘴鸦拍拍黑翅膀远去，在庄园的树梢上飞翔。每次飞回来都要栖息在迪肯身旁，哇哇叫几声，仿佛在报告它的探险之旅。迪肯也会跟它说话，就像跟那只知更鸟一样。一次，迪肯忙不过来就没理它，煤球便飞上他的肩膀，用大嘴轻拧他的耳朵。玛丽想休息一会儿，迪肯就和她一起坐在一棵树下，还从衣兜里掏出木笛，吹出温柔而奇妙的小曲，两只松鼠就爬上墙头，看着，听着。 “你比以前结实多了，”看着玛丽挖地时，迪肯说，“样子都变了。” 玛丽干活劲头儿高，精神也很好，脸放着点点的红光。 “我一天天长胖，”她欢欣鼓舞，“梅德洛克太太得给我添置新衣服了，玛莎说我的头发也变厚了，不再软塌塌细线似的了。” 红日开始西沉，二人分手时，道道光芒金灿灿地斜照在树下。 “明天又是晴天，”迪肯说，“太阳出来前，我就来干活。” “我也会来。”玛丽说。她全速飞跑回家，急于跟柯林说迪肯的狐狸崽和白嘴鸦，说春天带来的变化。她肯定他会喜欢听的。所以，当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发现玛莎站着等她，一脸愁容时，便知大事不妙。 “怎么啦？”玛丽问，“你告诉柯林，我没法去陪他时，他说什么了？” “唉！”玛莎回答，“你去陪他就好了。他大发脾气。整个下午费了好大劲儿才哄得他消停。他就不停地看钟，数时间。” 玛丽的小嘴巴立刻噘起来。她和柯林一样不习惯为他人着想，不明白一个坏脾气的男孩凭什么打扰她最喜欢的事。她才不可怜那些一直生病、紧张兮兮，不会控制脾气，让别人也难受、也紧张的人。在印度时，有一回她头疼，就大哭大闹，令所有人都头疼，都心情不好。当时，她觉得那样做理所当然，但现在，她觉得柯林大错而特错。走进他房间时，她发现他没在沙发上，却平躺在床上。她进来了，他连脑袋都没转过来。这兆头可不好。玛丽大步走过去，态度蛮横。 “你干吗不起床？”她质问。 “今早我起来了，以为你会来。”他回答，看都不看她，“下午才要人把我弄回床上。我背疼，头疼，好累。你为什么不来？” “我和迪肯在花园干活儿呢。”玛丽说。柯林眉头一皱，看着她，一脸居高临下的神气。 “你要是不来陪我聊天，跟那个男孩待在一起，我就不准他来这儿。”他说。玛丽大为光火。她发火不声不响，就是板着脸，倔头倔脑，什么都不在乎。 “你要是打发迪肯走，我就再也不踏进这屋子一步！”她斥责道。 “我要你来，你就得来。”柯林蛮不讲理。 “我偏不来！”玛丽顶他。 “我就强迫你来，”柯林不饶，“他们会拖你来。” “是吗？邦主先生！”玛丽声色俱厉，“他们可以把我拖过来，可到了这儿，他们休想叫我开口。我连看都不看你一眼，我就瞪着地板！” 他俩怒目相视，倒是很好的一对儿。他们若是两个街头浑小子，就会相互扑上去，打做一堆了。但既然不是，也就退而求其次。 “你是个自私鬼！”柯林大叫。 “那你是什么？”玛丽不服气，“自私的人才老这么说。自私的人才会骂不顺从他的人自私，你比我自私多了。你才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人！” “我就不是！”柯林厉声大叫，“我才没你那个了不起的迪肯自私呢！他留着你一起玩泥巴，明知我孤单单一个人！他才自私，真是的！” 玛丽眼睛冒火。 “他比天底下哪个男孩都要好！”她说，“他就像——就像个天使！”这么说也许有点傻，可她才不管呢。 “宝贝天使！”柯林狠狠地嗤之以鼻，“不过一个荒原上的坏小子！” “就比一个坏邦主好得多！”玛丽反击，“好过一千倍！” 二人中算她身体好些，所以渐渐占了上风。其实，有生以来，柯林还从没跟与他相似的对手吵过架，总的来看，对他倒有好处，尽管他或她都不明白这一点。他在枕上背过脸去，闭上眼睛，挤出一颗大大的泪珠，顺着脸庞流了下来。他为自己伤心难过——不为任何别人。 “我没你自私，因为我总是生病，我肯定会生驼背的，”他说，“再说——我快死了。” “你不会的！”玛丽毫不同情，又顶了他一句。他气愤难平，眼一睁，瞪得老大。他还从没听人这么说过，既愤怒又有点儿高兴，倘若谁能二者兼而有之的话。 “不会死？”他大喊大叫，“会死的！你明知我会死！人人都这么说。” “我偏不信！”玛丽伶牙俐齿，“你这么说，就是想要人家可怜你。我看你还挺得意呢。我偏不信！你若厚道些，只怕话还会有人当真——可你太让人讨厌了！” 柯林竟猛地坐了起来，虽说他背不好，这场暴怒倒似乎有利健康。 “滚出去！”他大叫一声，抓起枕头就朝她砸过来。他力气不够大，砸得不远，结果枕头落在她脚下，只见玛丽就像被胡桃夹子给夹了一下。 “滚就滚，”她气愤地说，“再不回来了！”走到门口，她又转过身来补上几句。 “本来是想跟你讲各种好玩的事情的，迪肯把他的小狐狸崽和白嘴鸦带来了，我原想统统讲给你听的，现在我一件都不跟你讲了！” 她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随手把门带上。但她立刻吃了一惊，因为发现那个训练有素的护士居然就站在门口，似乎一直在偷听。更令她吃惊的是——她还呵呵大笑。她身材高大，年轻又漂亮，根本不该被训练成护士的，因为她对病人不耐烦，总找借口把柯林扔给玛莎或其他肯代劳的人。玛丽从来就不喜欢她。她用手绢捂着嘴咯咯地傻笑，玛丽就站在那儿仰脸瞧着她。 “你笑什么？”玛丽问她。 “笑你们两个小孩子，”护士说，“对这个病病歪歪、娇生惯养的孩子，就该有个跟他同样娇生惯养的孩子来作对，这才好呢。”她又捂着嘴笑道：“他要有个厉害的妹妹老打架，就能把他的小命给救啦。” “他会死吗？”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护士道，“他那病，一半是歇斯底里和乱发脾气。” “歇斯底里是什么？”玛丽问。 “以后，你要是再招惹他发回脾气，就弄明白啦——不过，至少你已经给了他歇斯底里的理由，我真高兴。” 玛丽回到自己房间，心情与从花园里回来时天差地别。她既生气，又失望，但对柯林毫不怜悯。本来盼着告诉他好多事情，还想试试下决心，看看把那个大秘密告诉他是否安全。本来都开始感到安全了，可现在她完全改变了主意。她绝不会告诉他，就让他傻待在自己屋子里好了，永远别呼吸新鲜空气，想死就死吧！他活该！她一肚子刻薄无情，好一会儿将迪肯，将悄然笼罩世界的绿色面纱，将荒原上吹来的和风都统统忘到脑后。玛莎在等她，脸上的担忧暂时被兴趣与好奇所取代。桌上有个木盒子，盖子已拿掉，露出满满一盒整齐的包裹。 “克雷文老爷寄给你的，”玛莎说，“像是些图画书。” 玛丽想起来那天去他屋子，他曾问过她“你想要些什么——玩偶——玩具——书籍？”她打开包裹，心想：也许是个玩偶，要是的话拿它怎么办？但不是，是几本印刷精美的书，和柯林的那些书一样。其中有两本是关于园艺的，有很多插图。还有两三种棋子儿，一个好看的小文具盒，盒盖上印着金色的姓名首字母花样，还有一支金笔和墨水台。这一切太美啦，她忘掉烦恼，高兴起来了。她没指望过他会记得她，而此刻，她小小的心变得好温暖、好温暖。 “我手写体比印刷体写得好些，”她说，“头一回用这支笔就要给他写封信，告诉他我很感激。” 若与柯林是朋友，她就会立刻跑去给他看这些礼物，就会和柯林一起看图画、读园艺书，说不定还一起玩玩棋，他就会好开心，再也不会琢磨自己快死的事，也不会伸手去探摸脊梁骨，看是不是有东西长出来。他探摸后背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让人不舒服，让人好害怕，因为他自己总是一脸的恐惧。他说，要是哪天摸到哪怕一个小包包，他就肯定自己正在变成驼背。听到梅德洛克太太和护士叽叽咕咕的几句话，他就有了这个念头，翻来覆去老琢磨，结果这念头就牢牢在他心里扎了根。梅德洛克太太说过，他爸爸小时候就是这样子慢慢显出驼背的。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除了玛丽，他“大发雷霆”——照他们的说法——多半是因为心里藏着这份歇斯底里的恐惧。当时他跟玛丽说起时，玛丽还曾为他难过呢。 “每次烦恼或疲倦，他就开始嘀咕这件事，”玛丽自言自语，“今天他又恼了。也许——也许一下午他都在瞎琢磨呢。” 她站着不动，盯住地毯认真地想。 “说过再也不去看他了——”她犹豫不决，眉头打结——“可是也许，也许，就去看他一眼——要是他想见我的话——在上午的话。也许他又会朝我砸枕头，可是——我看——还是去吧。”

第第16章玛丽说：“我偏不信！” 那天早晨他们要做的事太多，玛丽回家晚了，又急急慌慌还想重返园子干活，就把柯林忘到了脑后。玛丽交代玛莎：“告诉柯林，我还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