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花园 30 第23章 魔法（1/2）
第23章 魔法
他们一行回到大宅，克雷文大夫等候已久。他已开始惴惴不安，不知放那个小病人顺花园小路去探险是否明智。柯林被送回房间时，可怜的大夫把他认真检查了一遍。
“你不该在外面待这么久，”他数落柯林，“不能太累自己。”
“我根本不累，”柯林反驳，“还觉得好多了。明天一早我就要去，下午也去。”
“我没法肯定允不允许，”克雷文大夫说，“这恐怕不明智。”
“想拦我才不明智呢。”柯林显得十分严肃，“我偏要去。”
甚至玛丽都发现，柯林坏毛病中的一条就是，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对他人颐指气使多像一个粗鲁的小坏蛋。他好比一直独居一座荒岛，就在岛上称王称霸，自行其是，也没别人可以做比照。玛丽自己，情形也差不多，但自从来到米赛尔维特庄园，她就渐渐明白，自己的举止行为不合礼数，不受欢迎。发现这点以后，她自然觉得该与柯林好好谈谈。于是，等克雷文大夫走了，她就坐下，怪怪地看了他好几分钟。她想要他开口打听，她为何这么做，目的当然达到了。
“你干吗这么看着我？”柯林问。
“我觉得克雷文大夫怪可怜的。”
“我也觉得他可怜，”柯林说得挺平静，其实有点扬扬得意，“他根本得不到米赛尔维特庄园了，我不会死了。”
“当然，我也为这件事可怜他。”玛丽说，“但我刚才在想，对一个向来粗鲁的小孩客客气气了十年，多不容易呀，我就做不到。”
“我粗鲁吗？”柯林无动于衷地问。
“你要是他自家孩子，他要是个爱动粗的人，”玛丽说，“肯定早就扇你大嘴巴啦。”
“可他不敢。”柯林不以为意。
“对，他是不敢。”玛丽小姐说，不带偏见地把这事捋了一遍，“你不喜欢的事，谁也不敢做——因为有那些你会死之类的谎言。你真是个可怜虫。”
“可是，”柯林倔强地声称，“我不要做可怜虫。我不准人家那么看我。今天下午我就靠自己的脚站起来了。”
“你老是为所欲为，这才使你显得古怪。”玛丽大声说。
柯林眉头一皱，转过脑袋。
“我古怪吗？”他质问。
“是的，”玛丽说，“很古怪，可你用不着生气。”她公平地说，“因为我也古怪——韦瑟斯塔夫也古怪。但自从我开始喜欢别人，发现了那个花园之后，就没以前那么古怪了。”
“我不想古怪。”柯林说，“我不要古怪。”他紧皱眉头，口气坚决。
他生来傲气，躺着自己寻思了片刻，玛丽发现他忽然笑了，笑得真美，连面容也渐渐变了。
“我再不会古怪了，”他说，“——要是每天都去花园的话。那儿有魔法——好魔法，你懂的，玛丽。我肯定那园子里有魔法。”
“我也觉得有。”玛丽说。
“就算不是真魔法，”柯林说，“咱们也可以假装是。那儿有种莫名的东西——真的有！”
“就是魔法。”玛丽说，“不是黑魔法，是白魔法，雪一样白的。”
他们就总是把那种莫名的东西叫作魔法，接下来的数月时间，魔法果然大显身手——美妙的数月——灿烂的数月——惊人的数月啊！哎呀呀，那座花园发生的那些变化呀！你要是没有过花园是不会懂的。而你要是有过花园，就会知道，需要整整一本书，才写得下那里发生的一切。
开头，绿色的东西不停地钻出地面、草地、花坛，甚至墙缝。接着，这些绿色的东西变成了花芽、花蕾，花蕾开始舒展，露出颜色，各种蓝，各种紫，美得深深浅浅、千变万化。往昔的快乐时光里，鲜花曾躲进每个角落、每个地方。韦瑟斯塔夫目睹过这些，就从高墙砖头缝里掏出灰泥塞入一袋袋泥土，让可爱的攀缘植物扎根生长。
鸢尾花、百合花成堆飙出草地；植物幽深的角落里，长矛林立的是飞燕草、耧斗菜和风铃草，蓝一片、白一片，开得令人惊羡不已。
“夫人很喜欢这些花——她很喜欢。”韦瑟斯塔夫说，“她常说，喜欢那些老是指向蓝天的花草。她不是那种低头看地的人——她不是。她也喜欢大地，可她说看蓝天总是更快活。”
迪肯和玛丽播下的花种在成长，仿佛得到了神仙的眷顾。数十种各色亮似绸缎的罂粟花随风起舞，快活地藐视园中已居多年的群芳；而必须承认，它们也在奇怪，园子里怎么来了这么多新面孔。还有玫瑰花——玫瑰花！从草地上站了起来，缠绕上那座日晷，攀上大树，再从树梢悬垂而下，爬上墙头，成片铺开，一串串花环犹如一道道瀑布挂了下来——它们一天一天、一小时一小时地恢复着生机。好看的新叶，还有花蕾——数不清的花蕾——起初小小的，但日见膨胀，直到欣然绽放，杯状的花朵幽香四溢，悄然弥漫在整个花园上空。
柯林目睹着这一切，见证了每一点变化。每天早晨他都被推到这儿来，只要不下雨，每小时都在花园里度过。就连阴天他也高兴，就躺在草地上“看东西长大”，他还宣称，要是看得久了，都能发现花蕾如何脱鞘而出；还能与奇奇怪怪的昆虫交朋友。这些昆虫窜来窜去，忙些什么却不知道，但想必是大事，或搬运干草、羽毛、食物，或爬上草叶，像爬大树一般，好在制高点上打望和探究大地。一只鼹鼠在它地道尽头抛出一堆泥土，伸出指甲长长、精灵小手般的爪子，从地底下钻了出来。这景象吸引了柯林整整一上午。观察蚂蚁、甲虫、蜜蜂、青蛙、小鸟、植物的习性，是他探索的崭新世界。迪肯向他揭示这一切，还加上狐狸、水獭、松鼠、鳟鱼、水老鼠和獾，二人可聊、可想的东西真是无穷无尽。
而且，这还不到魔法的一半呢。柯林靠自己双脚站起来过一次的事实，使他思考了很多很多。玛丽告诉了他，她曾嘟哝过的那个咒语，他大为激动，非常欣赏，说个没完。
“世界上当然有很多魔法。”一天，他充满睿智地说，“只是人们不知道魔法是什么样子，或者不懂如何作法而已。也许，最先就是祝愿好事会发生，后来就果然发生了。我要试试，做做实验。”
第二天早上，他们来到秘密花园。柯林立刻派人去叫韦瑟斯塔夫。韦瑟斯塔夫尽快赶到，发现小邦主站在一棵树下，气派十足，但笑得很亲切。
“早上好，韦瑟斯塔夫。”他说，“我要你、迪肯和玛丽小姐站成一排，听我讲话，因为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是！长官！”韦瑟斯塔夫回答，碰碰前额行个礼。韦瑟斯塔夫的潜藏魅力之一，是少年时曾离家出海，所以回话时像个水手。
“我要做个科学实验，”小邦主解释，“等我长大，要有很多伟大的科学发现，现在我就要开始这项实验。”
“是！长官！”韦瑟斯塔夫立刻应声，尽管这是他头一回听说伟大的科学发现这个词。
玛丽也是头一回听说科学发现的大事。但尽管才到这一步，她也明白，柯林人虽古怪，读的书可不少，懂得很多了不起的事情，所以很令人信服。他扬起头，眼睛盯住你的时候，你就不由自主要相信他了，虽说他年龄才十岁——正走向十一岁。此刻，他尤其令人信服，因为他竟突然想到要像大人那样发表演说。
“我要做的伟大发现，”柯林接着说，“是关于魔法的。魔法是一种伟大的东西，几乎没有任何人对它有任何了解，除了古书里提到的几个人——玛丽也懂一点点。因为她出生在印度，那儿有苦行僧。我认为迪肯也懂一些，但他自己并不明白他懂。他能迷住动物和人。要不是他能驯服动物——还能驯服小男孩的话，我是绝不会让他来见我的。因为小男孩也是动物。我肯定万物都有魔法，只是我们不够聪明，抓不住，不能利用魔法，为我们做事罢了——就像利用电、马、蒸气那样。”
这番话太重要了，韦瑟斯塔夫激动得抓耳挠腮。“是！是！长官！”边说边站得更加笔直。
“玛丽刚发现这个园子的时候，它死气沉沉。”演说家接着讲下去，“然后，就有一股力量推着东西拱出地面，变出花花草草。第一天还一无所有，第二天就有了。以前我从没观察过，现在我非常好奇。有科学头脑的人总是好奇的，我要有科学头脑。我不断问自己：‘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一定有某种力量，不可能没有！不知道它的名字，我就叫它魔法。我从没见过日出，但玛丽和迪肯见过，从他们告诉我的来看，可以肯定那也是魔法。有种力量把太阳推起来，再把它拉下去。自从来到这座花园，有时候我会透过树枝看着天空，感觉奇妙，感觉快乐，好像有东西在胸脯上又推又拉，加快我的呼吸一般。魔法永远都在推呀、拉呀，变出一切。万物都来自魔力——树和叶、花和鸟、獾和狐狸、松鼠和人……所以魔力无处不在，环绕着我们，在这座花园里——在所有地方。这座花园里的魔力使我站了起来，使我明白我会长大成为男子汉。我要做一项科学实验，得到些魔力，注入我身体里，让它推我、拉我，使我变得强壮。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这项实验，但我以为，只要不断地琢磨它、呼唤它，也许魔力就会来了，也许这是得到它的最简单的办法。第一次，我想站起来的时候，玛丽就不停地跟我念叨‘你能行！你能行！’结果我就真站起来了。我自己也应当努力——当然。但是她的魔力帮助了我——迪肯也帮了我。每个早晨，每个夜晚，白天的每个时辰，我都要记住说‘我具有魔力！魔力使我健康！我要和迪肯一样强壮，和迪肯一样强壮！’你们也必须这么做。这就是我的实验。你肯帮我吗，韦瑟斯塔夫？”
“是！是！长官！”韦瑟斯塔夫一迭声地回答，“是！是！”
“要是你们每天都坚持做，和士兵训练那样有规律的话，咱们就能看到发生的变化，弄清楚实验是否成功啦。咱们学习知识的时候，就得重复一遍又一遍，思考一遍又一遍，直到知识在脑子里永远生根。我想，把握魔力的办法也是如此。要是我们不断呼唤魔力的帮助，魔力就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就会留下来，帮助我们。”
“在印度的时候，我曾听一位军官告诉我妈妈，有些苦行僧念咒语的时候，要念成千上万遍呢。”玛丽说。
“俺听过杰姆·菲特尔沃斯的老婆也把同一句话念叨了上千遍——骂吉姆是个醉鬼畜生，”韦瑟斯塔夫干巴巴地说，“结果给她骂着了，吉姆把她狠揍一顿，跑到蓝狮酒店，真喝成了个醉鬼畜生。”
柯林眉头紧皱，琢磨几分钟，随即释然。
“呣！”他说，“你们瞧，还是魔力起作用呀，那个太太把魔力用错地方了，结果被丈夫揍了一顿。要是她魔力用得对，和和气气，说些好听的话，也许她丈夫就不会喝成醉鬼，说不定还会给她买顶新帽子呢。”
韦瑟斯塔夫乐不可支，昏花的小眼睛露出精明的佩服。
第23章 魔法 他们一行回到大宅，克雷文大夫等候已久。他已开始惴惴不安，不知放那个小病人顺花园小路去探险是否明智。柯林被送回房间时，可怜的大夫把他认真检查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