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花园 31 第23章 魔法（2/2）
“柯林少爷，您腿长得直，人也聪明，”他说，“下回见到贝丝·菲特尔沃斯，俺就跟她说说魔力的用场。要是您的科学实验灵验了，她会好开心——吉姆也会的。”
迪肯一直站着听这番演说，大眼睛惊喜得发亮。坚果和果壳趴在他肩膀上，他胳膊上还抱着一只长耳朵的白兔子。兔子把耳朵贴到背上，享受着迪肯的抚摸，那一下接一下的温存。
“你觉得这个实验能行吗？”柯林问迪肯，不知他在琢磨什么。每逢迪肯笑嘻嘻地看着他，或者看他自己的小动物时，柯林常常奇怪迪肯在动什么心思。迪肯此刻又笑了，比平日嘴咧得更大。
“哎，”迪肯回答，“我觉得行。就跟太阳照耀种子，种子就会发芽一样。肯定行。咱们现在就开始？”
柯林很高兴，玛丽也高兴。想起图画中那些苦行僧与虔诚的信徒，柯林来了灵感，提议大家盘腿坐到华盖般的大树下去。
“那就好比坐在庙堂里了。”柯林说，“我也够累的，想坐下。”
“哦！”迪肯道，“你不要开头就喊累，会破坏魔法的。”
柯林转身看着他——直看到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深处。
“你说得对，”他说得很慢，“我必须一心只想魔法的事。”
他们围成一圈坐了下来，真是庄严又神秘。韦瑟斯塔夫觉得自己好像被带入了一场祈祷会。平素他对所谓的“糊弄人祈祷会”从不当回事儿，但这回是小邦主的大事，他不反感，反而因被招来加入而很得意。玛丽小姐严肃认真，完全着了迷。迪肯抱着小兔子，似乎还念了几句谁也没听到的咒语。因为他一坐下，和众人一样盘起腿来，那乌鸦、狐狸崽儿、两只松鼠和小羊羔就慢慢走过来，加入了这个圆圈，各就各位，安静下来，好像完全自觉自愿。
“‘动物伙计们’也到了，”柯林庄重地说，“它们也想助咱们一臂之力。”
柯林样子真帅气，玛丽暗想。他高扬着头，就像一位神父，古怪的眼睛闪耀着神奇的光彩。阳光穿透华盖般大树的枝条缝隙洒在他身上。
“现在咱们开始。”他宣布，“玛丽，咱们要不要前后摇摆身体，跟伊斯兰教苦修士一样呢？”
“俺可没法子前前后后地摇摆，”韦瑟斯塔夫称，“俺有风湿病哩。”
“魔法会把你的风湿病赶走，”柯林一副大主教的口吻，“那咱们就不摇摆，直到赶走风湿病。咱们就只唱赞美诗。”
“俺可唱不了，”韦瑟斯塔夫有点恼火，“总共去过一回，人家就把俺赶出唱诗班啦。”
谁都没笑，全体一本正经。柯林脸上一丝阴影都没有，一心一意只想着魔法。
“那我就唱赞美诗。”柯林宣布。他开始吟唱，就像一个奇妙的小精灵，“太阳照耀——太阳照耀，魔法所致。鲜花绽放——根茎成长，魔法所致。魔法给人生命——魔法给人健康。魔法在我身上——魔法在我身上——在我身上。魔法在我们每个人身上。在韦瑟斯塔夫背上。魔法！魔法！来帮助我们吧！”
他吟唱了一遍又一遍——不足一千遍，但也有很多很多遍。玛丽陶醉其中，觉得又奇妙又美好，巴不得他一直一直唱下去。韦瑟斯塔夫觉得身心快慰，宛若梦境，好舒服。花丛中蜜蜂的嗡嗡声与柯林的吟唱融为一片，催他惬意地打着盹。迪肯盘腿而坐，一只手搭在羊羔背上，小兔在他怀中睡着了。煤球赶走了一只松鼠，在迪肯肩头蜷缩着，灰色的眼皮耷拉下来，遮住了眼睛。柯林终于停住。
“现在我要围着园子转一圈。”他宣布。
韦瑟斯塔夫脑袋正朝前栽啊栽，猛一惊，抬起头来。
“你睡着了。”柯林说。
“没睡着，”韦瑟斯塔夫咕哝道，“布道够好听的——可募捐[1]之前俺得走了。”
他还没完全清醒呢。
“你不是在教堂。”柯林说。
“俺当然不在教堂，”韦瑟斯塔夫挺直身子说，“谁说俺在教堂啦？每一句俺都听见啦。你说魔法在俺背上，大夫管那叫风湿。”
“那是用错了魔法，”柯林说，“你会好的。你获准干活儿去了。但明天还得来。”
“俺还想看看你绕着园子走一遭呢。”韦瑟斯塔夫不高兴地嘟囔道。
他嘟嘟囔囔并非表示不友好，但终究嘟囔了一声。其实，这个固执的老头儿对魔法并不全信，早就打定主意，若打发他走，他就爬上他的梯子，在墙头张望，好时刻准备着万一小主人跌倒，再跛着赶回来伸手相救。
小邦主不反对他留下，于是大家一起列队，真是浩浩荡荡。柯林打头，迪肯与玛丽分站他左右，韦瑟斯塔夫紧随其后，而“动物伙计们”也排列成行，小羊羔、小狐狸紧跟迪肯，白兔蹦蹦跳跳，不时停下来啃一口青草，煤球和白嘴鸦则指挥官似的殿后。
这支队伍前进缓慢，但十分壮观而威严，每走几码就停下来休息。柯林依靠着迪肯的胳膊，韦瑟斯塔夫紧盯不放，但柯林时而摆脱支持，自己走上几步。他一直高扬头颅，气派十足。
“魔法在我身！”他不停地念念有词，“魔法让我强壮！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
毫无疑问，有种力量在支持他坚持下去。他在凉亭下的石凳上歇一歇，有两回坐在草地上，好几回停住脚，靠在迪肯身上。但他不肯放弃，坚持环绕花园走完一圈，回到了那棵华盖般的大树下。他春风满面，班师回朝。
“我做到啦！魔法灵验啦！”他大叫，“这是我的头一个科学发现呀。”
“克雷文大夫会怎么说啊？”玛丽脱口而出。
“他什么也不会说，”柯林回答，“因为我们不会告诉他。这是最大的秘密。在我身体变结实，能走能跑，和别的男孩一样以前，谁也不许知道这件事。我要天天坐着轮椅到这儿来，再坐着轮椅回去。不要别人叽叽咕咕、问三问四，不要我父亲听说这件事，直到实验成功。到那时，他回到米赛尔维特庄园，我就要走进他书房，对他说：‘我来了，我和其他孩子一个样。我很健康，会长大成男子汉。这是科学实验的结果。’”
“他会以为在做梦呢，”玛丽叫道，“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柯林脸颊绯红，意气风发。他坚信自己身体会好起来，这就好比战役打赢了一大半，要是他早些明白就好啦。想想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和人家的孩子一样，站得笔挺，身强体壮，将会多么开心，他就更加欢欣鼓舞。往昔那些生病的可怕岁月里，他最大的悲伤就是痛恨自己瘦骨伶仃，弱不禁风，连生身父亲都不愿看他一眼。
“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说。
“等魔法灵验，我开始做出科学发现以前，还有件事我要做——成为运动员。”
“过一礼拜左右，我们就带你去打拳击比赛，”韦瑟斯塔夫说，“你会赢上一条腰带，会当上全英格兰职业拳击赛的冠军。”
柯林严厉地盯住他。
“韦瑟斯塔夫，”他说，“你可有点犯上啦。虽参与了这个秘密，你也不能太放肆呀。不管魔法有多灵，我都不可能拿到职业拳击赛冠军。我要做的是科学发明家。”
“对不起——对不起，长官。”韦瑟斯塔夫一抬手，碰碰前额，行了个礼，“俺该明白这种事不能瞎开玩笑。”但他目光闪烁，偷偷乐着。他真的不在意被责备，因为责备他，就意味着这孩子正在长力气，长精神。
* * *
[1] 募捐，基督教的礼拜仪式中，通常由牧师先讲话，宣讲教义，称为布道。布道之后，参加集会的教徒开始捐钱给教堂，称为募捐。
“柯林少爷，您腿长得直，人也聪明，”他说，“下回见到贝丝·菲特尔沃斯，俺就跟她说说魔力的用场。要是您的科学实验灵验了，她会好开心——吉姆也会的。” 迪肯一直站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