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17 第四章(5/10)
次日,国王又见阿拉丁母亲和前几天一样满面倦容站立在听政堂。
“昨天跟你说的便是此人,”他告诉大臣。“即刻把她传来,我了解一下,好让她如愿以偿。”
大臣立即起身,便把阿拉丁母亲领到苏丹御前。她忙跪倒在地,连称万寿无疆,荣华千古。
“妇人,”国王道,“见你多次来到听政厅,伫立许久一无所求。你的请求说给我听,自当钦准。”
阿拉丁的母亲又向苏丹祝福跪拜,然后说道:“伟大的国王,恳求您答应饶恕我的冒失,然后我才敢提出要求,但愿我这非分之请没有冒犯陛下。”
苏丹素来大度包容,他一口应诺,命左右退下,这样她就无所顾忌了。只有宰相留下,国王面对阿拉丁母亲说道:“妇人,讲吧,真主保护你。”
“大王,”她说,“求您宽恕。”
“真主宽大为怀,”他答道。
“陛下,我有个儿子,叫阿拉丁,”老妇开始说。“有一天他听见传旨,大家不得出门,因为巴德尔·阿·菩德公主要去浴场。儿子一闻此讯就切望瞧上一眼;他躲在浴场大门背后,公主进去时他看见了。他一见钟情,以后一直神魂不定。他让我来向陛下求情,同意把公主嫁给他。我千方百计也无法打消他这个心事。他说是如果得不到心上人就没有命了。请求大王开恩,原谅我们母子的放肆。”
听完之后,苏丹和善地笑道:“告诉我那个包里你带了什么东西。”
阿拉丁的母亲察觉到苏丹没有动怒,便解开披巾,把装满首饰的瓷盘呈献上去。顿时殿堂光华熠熠,宛如被吊灯和五颜六色的火炬照亮了。国王盯着这些贡品,看得目瞪口呆,这样耀眼夺目,硕大无比,这样形状美观的珠宝真是少见啊!
“我还未曾看到过像这样的首饰!”他惊叹起来。“我的财宝中没有一块宝石能比得上。宰相,你以为如何?见过这样的稀世珍品吗?”
“从未见过,陛下,”宰相附和道。“怕是就连最小的,你的全部财宝中也找不着。”
“那么你是不是这样认为:送礼的这位青年更有资格向我女儿求婚了?”苏丹问道。
宰相一闻此言大为不安,一时答不上话。原先国王曾把公主许诺给他的公子。
他稍停片刻,壮起胆子说道:“想来您一定胸怀海量,允许臣提醒陛下,您已将公主许给我的儿子。因此祈求陛下宽限三个月,真主保佑的话,让他找到比这份嫁妆更加贵重的聘仪。”
苏丹肚里明白,不论宰相还是天下最富裕的君主都无法找到一份嫁妆可以抵得上他收下的这份厚礼。但他不愿得罪大臣,于是同意宰相提出的期限。
“到你儿子那里去告诉他,我的女儿将属于他。只是要过三个月才能举行婚礼,有大小事情要一一筹办呢。”国王对老妇人说道。
阿拉丁的母亲叩谢不已,然后喜不自禁地慌忙赶回家去。阿拉丁看见她没有把盘子带回来,又发现她满面春风,心想是个吉兆。
“真主保佑,”他叫了起来,“娘,你给我捎来了好消息吧。但愿那些珠宝获得了苏丹的欢心;他以礼相见,听了你的说媒。”
母亲便告诉他苏丹收礼不胜叹赏的情景。
“他应诺公主归你,”她又说。“可是宰相耳语了几句,然后他说要过三个月才能举办婚礼。儿啊,我担心的是宰相使点子,要苏丹改变主意。”
虽说拖了好几天,阿拉丁听说苏丹许了愿,真是欢天喜地。他连连感激母亲一番苦劳。
“娘,我向真主起誓,”他说,“我像是死人,您又使我活了过来。要感谢真主啊!现在我肯定是世上最阔气最福气的人了!”
在那两个月里,阿拉丁耐着性子计算着日子,再过多久大喜的日子就要来临了。一天傍晚母亲出去买油,走在街上发觉店家统统关门,全城张灯结彩,四处通明。家家户户窗口悬挂鲜花烛灯,广场上兵士云集,手持火把的达官贵人个个骑在马上。老妇看傻了眼,踏进一爿开张的油店,买完东西,问起为什么外面这样热闹。
“咳,好嫂子!”店主回答道。“想必你是从外地来的吧,你还不知道今儿是巴德尔·阿·菩德公主和宰相公子的成婚之夜。公子即刻就要从浴场出来,这些官兵要护送他进宫,苏丹的女儿正等候着呢。”
阿拉丁的母亲顿时心里发冷。她心事沉重地回到家中,不知该怎么把这坏消息透给儿子。
“孩儿,”她一进门便说,“大事不妙。怕你听了会十分伤心。”
“娘,什么消息呀?”阿拉丁性急地问道。
“唉,国王对你言而无信。宰相公子就在今晚要和公主成亲哩。你看,我早就担心宰相会使国王改变主意的!我对你说过,在国王接受你的求婚之后,他凑在国王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母亲答道。
“那你怎么知道宰相儿子今晚要娶公主呢?”
母亲便把在城里看到的种种情景描述了一遍。阿拉丁听得有这样的事,火冒三丈;幸而一会儿他想起了神灯,便又镇定下来。
“等着瞧吧,娘,”他说,“我看宰相公子今夜未必能享受洞房的欢乐。先不谈它。快去做饭吧。我要到房里去动动脑筋该怎么办才好。依我说,还是有希望。”
饭后,阿拉丁把自己关在屋里,锁上房门,取出神灯擦了一下。神怪立刻显形,说道:“要什么请吩咐。我是你的奴仆。”
“好生听着,”阿拉丁说。“我向苏丹求亲,要娶公主。他许诺我三个月后和她成婚。但他言而无信,马上要把公主嫁给宰相公子。婚礼就在今晚举行。你如果是神灯的可靠的奴仆,我命你一见新郎新娘双双躺在床上,就立即把他们带到我家。其余的事由我处理。”
“遵命,”神怪答应道。“还要我做些什么?”
“眼下没事了,”阿拉丁说。
神怪隐身消失了,阿拉丁走到母亲屋里坐下来和她聊天。他估计神怪该回来了,便又把自己关进房里。不一会儿神灯的奴仆果然带来了刚刚上床的一对新人。阿拉丁心花怒放了。
“把这条可怜虫带走,”他对神怪喝道,“让他睡在储藏室里。”
神怪马上带走宰相公子,把他放进那里,对他吹了一口气,他就动弹不得,十分可怜。神怪回到阿拉丁房里。
“主人,还要什么?”他问道。“您说了我一定照办。”
“早上再来,”阿拉丁说。“那时你可以把他们带回王宫了。”
“是,”神怪回了话便隐没了。
阿拉丁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实现了。这里只剩下他和公主两个,他一刻也没有因为渴望之情而丧失理智,虽说他满怀激情地爱慕着她。
“绝顶美丽的姑娘,”他说,“不要以为把您带到这里,我会玷辱您的清白;真主不容许我这么做。这样安排只是为了不让旁人得到您,因为令尊大人许下诺言,您应是我的新娘。不必惊慌;在这里您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公主忽然发现自己待在这么个黑沉沉阴惨惨的地方,听到阿拉丁的话,她害怕极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过了一会儿阿拉丁起身脱下衣服,上床去躺在她身旁,中间放了把不带鞘的宝剑。公主受了惊,一宵没睡。宰相公子躺在密室里动弹不得,自然更不好过。
第二天清早,不等阿拉丁擦灯神怪又走了进来。
“主人,”他说,“吩咐吧,我乐意从命。”
“去把新娘新郎带回苏丹的王宫。”
眨眼工夫,神怪就办完了差使。他将宰相的公子放在公主的身边,送回王宫;他动作神速,惊恐万状的一对新人连送走他们的是谁也没看清。神怪刚刚放下他们就消失了,这时苏丹进来看视女儿。这可苦了宰相的公子,在密室里一夜过得好不凄凉,他刚想在被窝里暖和暖和,听到苏丹驾到,他一骨碌跳下床来穿上衣服。
苏丹在女儿眉心亲了一下,道声早安。问起她和丈夫是否情投意合。她却脸带哀色地望着父亲,一声不吭。他一连问了好几遍,公主仍是一言不发。最后他怒气冲冲地离开新房,来到王后面前告诉她女儿举止反常。
“陛下,”王后想让他息怒,便说,“刚过了新婚之夜,新娘十有八九总不免显得羞羞答答。言语别说重了。很快她就会和以前一样谈吐自如的。此刻完全是出于害羞稳重,才不肯开口。我这就去看她。”
一边说着,王后穿戴完了,过去探望女儿。她来到公主房里,在她眉心轻轻一吻,说声早安。可是公主还是一言不发。
“发生了什么怪事,才使她如此神不守舍,”王后暗自思忖。“什么事这么伤心呀,女儿?”她忙问。“出了什么事,讲吧。我来此看望你,祝你早安,你竟会不理我。”
“母后,您别生我的气,”公主抬起头来说,“原谅女儿刚才失礼。求您允许我说说我目前的处境。我昨夜过得多么可怜啊!我们一同上床便有人来——我们看不清是谁——把我们连人带床搬到一个破破烂烂、昏昏暗暗的肮脏地方。”
公主把昨夜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对王后诉说了一遍。
“今天一早,”她继续说道,“把我们带走的那个人又把我们带回到这间卧室。他刚放下我们走了,父王就进了门;我害怕极了,张口说话的勇气也没有了。要是因此引起他的不快,求您把发生的事向他说明一下,这样他也许不会怪罪我,而宽恕我的无礼。”
“好宝贝!”王后惊叫起来。“切记此事不可告诉旁人。人家会说苏丹的女儿变疯了。算你聪明,没有把这一切告诉你父王。一字别提,我先告诫你。”
“母后,但我没疯呀!”公主说道。“我跟你说的是真事。不信的话,去问问我丈夫吧。”
“孩子,该起床了,”王后发话了,“不要再去胡思乱想。穿好衣服,过去观看全城上下为你举行的喜庆活动。外边锣鼓喧天,歌声四起,你去听听。处处张灯结彩,你去瞧瞧,都在庆贺你的大喜日子哩。”
王后说完便召来侍女,她们伺候她穿衣打扮。然后王后回到苏丹御前,告诉苏丹说女儿做了噩梦,求他不要动怒。她接着悄悄地把宰相儿子叫来进行盘问。
“陛下,您说的事我并不知道呀,”他答道,害怕说了实话会失去新娘。
王后这时确信公主是由于噩梦中了邪,再不就是产生了幻觉。喜庆活动热闹了一天,宫内歌舞喧闹,器乐伴奏。王后、宰相、公子千方百计地使宴席热热闹闹,跟新娘逗趣儿,希望驱散她的忧愁。可是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新娘仍是闷闷不乐,脑子里转来转去还是昨夜发生的事情。说真的,宰相公子在暗室里过了一夜,吃的苦头比公主还多哩。但他一口否认,宁肯忘掉所受的委屈,因为他唯恐会一旦失去新娘和这桩亲事给他带来的荣华,因为人人都羡慕他的好运,娶了菩德公主这么个尊贵显赫而又花容月貌的姑娘。
这天阿拉丁出去观望了城里宫内的欢乐气象,心里暗暗发笑;他听人谈起宰相公子已是名满天下,做了苏丹的驸马,他来日前程无量,阿拉丁更是窃笑不已。
“全是蠢货!”他自忖道。“你们还不知道他昨天夜里吃了什么苦呢。”
一到天黑,阿拉丁又进屋拂拭起神灯。神怪显形了,阿拉丁便命令他今夜在新郎靠近新娘之前再把这一对连人带床搬到这里来。神灯的奴仆应声而去,一会儿就完成了任务。他照样把公子关进暗室,新郎又是呆若木鸡。阿拉丁又起身取剑,放在他和公主之间,一夜睡在她身边。天亮之后,神怪又照样连人带床运回宫中。阿拉丁看到他的计谋一步步实现,心里真是高兴。
苏丹早上醒来,首先想到去看望女儿,瞧瞧她的举止神色可还像昨日一样。他马上爬起来披上衣服,往菩德公主卧室走去。一听到房门打开,宰相的公子跳下床来忙整理衣冠,夜里受了寒,两排肋骨疼得快要裂开了。苏丹走到女儿跟前,掀开罗帐,吻了吻她的眉心,祝她早安。他问起她一夜可好,谁知女儿又眉头紧蹙,脸色阴沉地望着他,就是不吭气。她茫然沮丧,已经陷入了绝望的境地。她的沉默使得苏丹很生气。他顿时明白女儿有事瞒着他。
“女儿,你受了什么惊?”他怒吼一声,拔出剑来。“快如实说来,不然我这就劈下你的脑袋。你竟然对父王如此无礼,对你说话,你却一字不吐。”
公主一见父王在她面前舞起剑来吓得直打哆嗦。
“父王,求您千万不要动怒,”她抬头答道。“这两夜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您要是听了,就会宽恕我怜惜我。我从小知道您是最疼爱女儿的慈父。”
于是她把这两夜的情形细细诉说给苏丹听。
“好吧,父王,”她接着又说,“您若是想弄清我说的可是实话,就请问问我的丈夫吧。他会原原本本禀告您的。他被人带走后的情况,他被关在哪里,我都不清楚。”
女儿的诉说使苏丹深为动容,双眼饱含着泪花。他把宝剑套入鞘内,轻柔地吻过公主,说道:“孩子,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否则昨夜我便可保护你不致受惊了。不必害怕;你起床吧,别再去想这些怕人的事。今夜我派人在你卧室四周守夜,你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次日,国王又见阿拉丁母亲和前几天一样满面倦容站立在听政堂。 “昨天跟你说的便是此人,”他告诉大臣。“即刻把她传来,我了解一下,好让她如愿以偿。” 大臣立即起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