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18 第四章(6/10)
苏丹回到房内,立刻召见宰相。
“此事该怎么说?”宰相一到御前,他便喝道。“恐怕令郎已把他和新娘经历的怪事告诉你了吧?”
“陛下,我这两天没有见过儿子,”宰相回了话。
国王便把公主的遭遇说了一遍。
“你去问问令郎,”他又吩咐道,“把前后经过弄个水落石出。我的女儿八成是吓得魂不守舍,究竟出了什么事她并不清楚;不过我还是信以为真的。”
宰相便把儿子叫来,询问他苏丹所说的可是真实情况。
“真主有眼,菩德公主是不会撒谎的,”新郎忙说。“她讲的都是实话。这两夜对于我们两个都是一场噩梦,哪里谈得上洞房花烛夜。我的情况更糟。非但没能和新娘同床共枕,我整夜被锁在暗室里,一片漆黑,臭气熏人,可怕极了。我的肋骨冻得发痛,像要裂开似的。”
他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叙述给宰相听。
“父亲大人,求求您了,”他最后说,“向苏丹说个情,解除这门亲事吧。我明知能做苏丹的驸马是无上荣幸,更何况我对公主一往情深。可是这两夜的折磨我再也受不了啦。”
宰相听到这番话,十分烦恼。他原先朝思暮想,希望儿子能高攀上苏丹的女儿,这样一来他就成了朝中的显宦。他面临着难题,不知该如何行动。退掉这门婚事真叫他伤心透了,他本来是动足了脑筋一心一意成全儿子的。
“先别着急,孩子,”他终于开口了。“看看今夜情况再说。我们在新房周围派兵守护。不要过于鲁莽地放弃这份难得的荣耀,除你之外,别人还休想得到哩。”
宰相扔下儿子,回到苏丹面前禀告他公主说的事一点不假。
“既然如此,”苏丹笑逐颜开,说道,“我在此宣布取消这门亲事。”他立刻下令中止庆典,解除婚约。
国王突然变卦,城中的老老少少闻讯都十分诧异,瞧见宰相和公子垂头丧气一脸愠色走出王宫,大家更是面面相觑。接着便纷纷打听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婚姻怎么就吹了。可是谁也不知底细,只有那阿拉丁乐不可支,他的摆布原是人们想不到的。
却说国王早已忘记他对阿拉丁母亲的许诺。三个月过去了,阿拉丁又打发母亲去要求苏丹实现自己的誓言。于是老妇人再度进宫。她一踏进听政厅,国王便认出了她。
“进贡珠宝的那个妇人又来了,”苏丹面对宰相说道。“我答应过她三个月之后把女儿嫁给她儿子。你去把她带来相见。”
宰相便领她来到御前,阿拉丁的母亲匍伏在地,歌颂一番之后,苏丹问她有何请求。
“陛下,”她说,“您曾把菩德公主许给我的儿子阿拉丁,现在三个月已到期了。”
苏丹茫然不知如何答复是好,一眼可以看出这老妇人分明一生穷困,臣民中算得最寒微的小户人家了。可是她进贡的聘礼确确实实是无价之宝。
“你有何高见?”他悄悄地向宰相讨主意。“是有此事,我对她许过愿。可是他们明明是低贱人家,怎么能让人瞧得起呢。”
宰相失了面子怀恨在心,眼下又醋意十足,暗自思忖:“我的儿子都没有这福气,这号穷鬼还配娶公主?”
“陛下,”他回答道,“小事一桩。我们自然要教训这个无名小子;您是一国之主,要把公主下嫁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暴发户,门第不配。”
“那该如何回绝他呢?”苏丹又问。“我答应过他。国王说话可得当真啊!”
“我看嘛,”宰相说道,“您要求他进贡四十个足金的盘子,装满珠宝,个个都要像他上次送来的一般大小。再叫四十个女奴把金盘端来,还要四十个奴仆护送进宫。”
“真主在上,宰相,你真是足智多谋,”苏丹应道。“这一下可把他难倒了。我们从此摆脱他的纠缠了。”
然后,苏丹转向阿拉丁的母亲说道:“去告诉你儿子,我遵守诺言。等他送上一份像样的嫁妆,就举行婚礼。要他准备四十个足金的盘子,装满珠宝,跟你上次的贡品一模一样,派四十个女奴连同四十个奴仆一起送来。你的儿子如果送得起这份聘礼,公主就属于他了。”
阿拉丁的母亲默默无言地退下,神情沮丧地往家走去。
“我这苦命的孩子上哪儿去弄到这些金盘珠宝呢?”她一边心里盘算一边摇头。“就算他再去一趟宝库,把魔树上的珠宝全部拿来——我并不当真相信他有这能耐,就算他办得到吧——这四十个女奴加上四十个奴仆又怎么可能从天而降呢?”老妇人左思右想,拖着步子回到家中。阿拉丁正在东张西望等着她哩。
“孩子啊,”她一进门便叹气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别打菩德公主的主意吗?我不是提醒过你这门亲事轮不到咱们老百姓家吗?”
“快讲讲是怎么回事,”阿拉丁粗声大气地说。
“苏丹很和气地接见了我,”她告诉他说,“我看王上对你倒有些意思。和你过不去的是那可恶的宰相。我向苏丹提起他许下的诺言,他便同宰相合计。这坏东西鬼头鬼脑嘀咕了几句。王上过后就给了我回话。”
她把苏丹要求多少嫁妆告诉了阿拉丁。
“阿拉丁,王上现在等候回话呢。我们还能给他什么回话呢。”她又道。
“娘哟,你尽想这些个吗?”阿拉丁应道,哈哈笑了。“你以为这是万万办不到的事吧!现在快搞点吃的去,一会儿,真主开恩,您就会亲眼看到我的回答了。苏丹同你一样;料想我没这个本事。不是我夸口,他提的要求算不了什么。烧饭去吧,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母亲立起身子,上街买下饭的菜去了。在这当儿,阿拉丁走进自己的屋里,拿出神灯拂擦起来。神怪马上又出现了,说道:“主人,有何指示?”
“苏丹有意把女儿嫁给我,”阿拉丁告诉他说。“不过我得进贡四十个足金的盘子,每一个净重十斤,还要把珠宝装得满满的,珠宝大小跟那宝库花园里的一样。这些金盘非得由四十个女奴捧去。还要四十个奴仆陪伴同行。你快去照办,不可误事。”
“遵命,”神怪应道。
说完,神灯的奴仆便无影无踪了。不到片刻他带来了四十个女儿家,每人都由一位相貌端正的奴仆伴陪着;个个女孩头上顶着堆足了稀世宝石的金盘。神怪领着她们走至主人面前,问道还有什么差事他可以效力。
“此刻无事,还要什么我会叫你的。”阿拉丁回答说。
神怪又不见了。阿拉丁的母亲买好东西回家,看看满屋子都是婢女奴仆,惊叹不已。
“莫非这一切都是神灯鬼使神差?”她失声叫道。“但愿真主为我的阿拉丁保管好这件神物!”
她还来不及掀开面纱,就听阿拉丁说:“娘,时间一刻也不能耽搁。必须在他回后宫之前先把他要的嫁妆送去。现在就走。这下子他大概会清楚知道他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他,而且还能多给些。到时候他会明白过来是上了宰相的当,他会看到那些借口是难不倒我的。”
于是阿拉丁站起来推开家门,让母亲领着一婢一奴,双人成行地鱼贯而出,一会儿摩肩接踵占了半条街。来往行人瞧见这样的气派场面,个个停住脚步,啧啧赞叹起姑娘的绝色天姿,她们身着金光闪闪的袍子,衣袍上的珠宝连最不起眼的也值个十万八万。人们又都盯住她们头上的金盘,看到灼灼闪亮,十分璀璨。只只金盘都胜似朝阳,一条条镶着金边嵌着宝石的头巾盖在金盘上面。
阿拉丁母亲在前率领着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穿街走巷,路人立刻簇拥上来,一边惊叹一边呼喊,热闹非凡。这时众婢奴行至王宫,袅袅婷婷逶迤步入花柳园亭。一见此情此景,太监侍女赞不绝口,他们一辈子还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尤其那许多绝色美女,就是一个隐士也会为之心旌摇荡。不过太监侍女都是大家出身的体面人;他们再瞧瞧姑娘们一身华丽衣袍,头上顶着金碧辉煌的托盘,更是惊奇不已。金盘光芒四射耀眼夺目,他们几乎睁不开双眼。
宫中侍者忙去禀报苏丹,王上闻讯后便命即刻带进来。阿拉丁的母亲便领着众婢女来到御前,一齐恭恭敬敬地行了朝拜的礼节,于是放下托盘,掀去盖在上面的饰巾,个个双手交叉地伫立着。苏丹一见婢女举止十分娴雅,容貌漂亮得难描难画,心下不禁叹为奇观。再看到金盘上堆满了令人目眩的宝石,苏丹不觉发起怔来。一天之内,连人带物如数进贡,这可真叫他哑口无言。少时,苏丹便叫婢女将金盘送至菩德公主房内。这时阿拉丁的母亲走到王座前面说道:“陛下,这些聘仪见不得人,实在不能和公主的身份相配,公主那么高贵,应该献上更多的珍宝才对。”
“你现在有什么话要说吗?”苏丹又向宰相轻声问道。“他这么快就拿得出如许财宝,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呢?难道他还不配做我的驸马、娶我的女儿为新娘吗?”
眼睁睁望着这花团锦簇的厚礼,宰相比苏丹更加愕然,心里顿生妒忌;一看到国王对阿拉丁的彩礼这么满意,越发怀恨在心。
“大王,”他狡猾地说道,“天底下的所有财富都及不上菩德公主的一颦一笑。这份彩礼岂可与令爱同日而语?大王把它看得太重了。”
苏丹知道宰相的这番话是出于醋心,他便对阿拉丁的母亲说道:“告诉你儿子我收下了他的彩礼。朕言而有信。我的女儿将成为他的新娘。让他进宫来吧,我好见见他。他会受到隆重接待的。婚礼就定在今晚。只是叫他快快进宫。”
老妇想着儿子前程无量,心里乐开了花,她一阵风似地奔回家去把这喜事告诉阿拉丁。她一离宫,国王便来到公主的闺阁,吩咐女奴们将金盘首饰搬至房内,让公主瞧瞧。公主见到硕大的珠宝和美貌的女奴,连连赞叹;听说一切都是由新的郎君馈赠的,马上喜上眉梢。父王看到她不再没精打采面带愁容,自然十分高兴。
“孩子,你中意这份彩礼吗?”他问道。“我看准了,这位后生做你丈夫要比那宰相儿子来得合适。真主开恩,你和他将会幸福美满的。”
且说阿拉丁一见母亲兴冲冲地回到家里,他明白大功告成了。
“赞美真主!”他喊了出来。“我的心愿总算实现啦!”
“开心了吧,孩子,”老妇人也亮起嗓门道,“你这下称心如意了。苏丹收下彩礼,公主要做你的新娘了。喜事就在今晚办。王上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你为他的女婿,他要你即刻进宫晋见。感谢真主,我算完事了。”
阿拉丁亲亲母亲的手心,打心眼里感激她老人家。他回到自己房里,取出神灯拂拭了一下。神怪显形了,说道:“奴才在此,有何吩咐?”
“神灯的奴仆,命你把我带到天下气派最大的浴场,再弄一身镶金嵌宝、连世上的国王都没有穿过的衣服。”
“遵命。”
于是神怪便把阿拉丁背在肩上,一眨眼就来到一个连国王皇帝也从未见过的浴场。浴场是用玛瑙和雪花石砌成的,里外装饰着精彩的图画,令人目不暇给。穹形的白色浴场里一派宁静,世上的凡夫俗子从不曾闯进去过。神灯的奴隶领着阿拉丁进入内厅,这里的四壁都缀满了首饰珠宝,有个凡人模样的神怪替他洗擦身子。过后阿拉丁又跟着回到外间的更衣室,原来的衣服不见了,他看到一身华丽的衣冠,神怪端来了美酒咖啡,郁香飘来沁人心脾。杯酒下肚,他顿觉神清气爽。忽然间一班奴仆进来为他打扮一番,抹上香水。
读者知道,那阿拉丁原是个穷裁缝的儿子;可目前人人见了只当是哪个显赫的王子。真主有回天之力,同时却又依然故我,多么神妙啊!
这时神怪已将阿拉丁送至家中。
“主人,您可还要些什么?”
“嗯,还要四班随从,两班骑马在前开路,两班骑马在后护卫。号衣、马、刀剑一齐备好。随从要华冠盛妆,马要有马衣马饰。再弄一匹进得了皇上马厩的千里马,一应马具都要用金银首饰缀饰。此外准备四万八千个金币,每个随从带上一千金币,快去快回,一切都得在我进见苏丹之前安排停当。最后,好好挑选十二个绝色侍女,着上艳服丽妆,陪我母亲进宫;每个侍女携带一身皇后才配得上的华服。”
“遵命。”
神怪隐身而去,顷刻之间就把阿拉丁所要的都带回来了。他手中牵着的是走遍阿拉伯也找不着这样轩昂的好马,还配金光熠熠的马鞍马具。阿拉丁立即唤来母亲,让她领着十二个侍女;再递给她一套出入王宫的华服。他又打发一个随从去探问苏丹可离开后宫了。随从闪电般地速去速回,报告道:“主人,王上等候着呢。”
苏丹回到房内,立刻召见宰相。 “此事该怎么说?”宰相一到御前,他便喝道。“恐怕令郎已把他和新娘经历的怪事告诉你了吧?” “陛下,我这两天没有见过儿子,”宰相回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