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22 第四章(10/10)
“父王,我一直心如死灰,昨天见到了丈夫,我才打起了精神。他把我从摩尔巫士的魔掌里搭救出来,走遍天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下流的坏蛋了。要不是多亏了阿拉丁,我就逃不出他手里,您这辈子也就休想再见到女儿啦。一来离开了您的身旁,二来和丈夫天各一方,我经不起这样的悲痛,一天瘦似一天。我一定要好好报答阿拉丁,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菩德又把遭难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她告诉苏丹摩尔人先把自己乔装成卖灯的小贩,后来她又拿丈夫的旧灯调换了一盏新灯。
“隔了一夜,父王,”她接着说,“我们发现整个宫殿和宫里的人已经在非洲了。换灯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旧灯神通广大,后来阿拉丁来看我们,想出条妙计对付摩尔人,我们才逃脱出来。没有丈夫来救命,那坏蛋就要无礼了。阿拉丁交给我一剂迷魂药,我把它拌在酒里给他喝了。酒一落肚,他便摔倒在地,像断了气的人一样。这时阿拉丁冲了进来,也不知他怎么着了,反正一眨眼我们回到自己国家了。”
“陛下,”阿拉丁说,“我进去之后看到他已昏昏沉沉躺在那里失去了知觉,就叫菩德公主和女仆们进里屋去。她们走后,我蹲在摩尔人旁边,伸到他的胸口掏出了神灯,菩德告诉我这灯他是随身带着的。然后,我召来神灯的奴仆,命令他把宫殿搬回原处。陛下,您要是不信的话,请过来看看那可恶的摩尔人吧。”
国王跟阿拉丁过去看到了摩尔人。他当即下令把尸首抬出去烧掉。他一面拥抱阿拉丁,一面说道:“贤婿,我委屈你了,原谅我吧。都是那坏心眼的巫士让你中计吃苦了。我的过错也许能得到宽恕,因为我尝到了丧女之痛。比起我的王国,我的独生女儿更加可贵。你也知道天下父母是多么爱他们的子女;我爱我的女儿又更甚一层,菩德原是我唯一的寄托。”
“大王,”阿拉丁答道,“您并未委屈我,我也没有得罪陛下。一切都是那该死的摩尔人的不是。”
苏丹降旨:全城上下粉饰一新。于是大街小巷铺陈一番,百姓闻讯之后欢腾雀跃,国王还叫传令官告谕大家,这一天定为喜庆日,举国百姓要庆祝一个月,纪念菩德公主和阿拉丁驸马的归来。
虽说这该死的巫士尸首已经付之一炬,骨灰也随风飘去,阿拉丁却并没有十分太平。那个恶棍还有一个更坏的兄弟,同样精通巫术占卜,真是应了古话:难兄难弟,一对活宝。两人各居一方,专使些歪门邪道,都是诡计多端,不安好心。偏巧有一日这个巫士心血来潮,要打听分手多年的兄弟的情况。他便撒开流沙,画些图形,细细地端详。他突然心凉了半截,原来兄弟不在人世了。他再次撒开流沙,想弄清楚兄弟死亡的经过和地点。他终于发现兄弟不明不白地死在中国一个名叫阿拉丁的后生手里。他马上爬起来打点行装准备上路。他在途中翻山越岭,穿过荒地平原,历经数月到了中国,不久便进京了。他在客商落脚的下处歇息了半晌,然后便上街走访,千方百计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他走进街市上的一家茶馆。这里十分宽敞,客人三五成群,有的在扔骰子,有的走双陆,还有的在下象棋。他在一张桌子跟前坐了下来,听见旁边桌子的人在议论一个叫做法娣玛的圣女,她在城外一间幽室里修道,每月进城两趟;她妙手回春,医道非凡,远近无人不知。
“这下总算有门了,”摩尔巫士自言自语道。“真主保佑的话,靠着这个女人我就能实现我的计策了。”
他转向那些热心赞美圣女的客人,向一位询问道:“老兄,这个圣女是谁啊?她住在何处?”
“唷,伙计,”这人叫了一声。“法娣玛的奇迹居然还有人不曾听说过?可见你是生客了。她禁食多年,一心修道,菩萨心肠,你才头一回听人夸赞她?”
“您说对了,我是外乡人,”摩尔人答道。“昨晚上我才到此地。就请您谈谈这位贤良妇人的奇迹吧,再告诉我她的住址。我走了背运,想去求她念念经,也许真主肯为我排忧解难。”
这人便将圣女法娣玛的奇迹和美德一一道来。说完便搀住摩尔人的手,领他走到城郊,把通向小山顶上一个窑洞的小路指点给他,说是法娣玛就住在那洞里。摩尔人感谢此人的一番好意,然后又回到下处去了。
事有凑巧。第二天法娣玛就进城来了。摩尔人一早出门,发现街上挤满了人。他上前打听为什么如此热闹,原来圣女站在人群中间。那些有病痛的人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人求她祝福念经;她的妙手所触之处百病皆除。摩尔人一步也不远离,直到她返回山洞。他等着天黑之后,走进一家酒肆,喝下一大盅烈酒,径直往法娣玛的山洞走去。到了洞里,只见她已睡熟,垫的是块草席。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悄没声儿的就坐在她肚子上,拔出匕首,怪吓人的大吼一声。法娣玛猛地张开眼睛,她呆住了:眼前一个摩尔汉子正蹲坐在她胸口,手握匕首就要下毒手了。
“给我听着!”他嚷道。“你要敢吐一个字叫出声来,我这就宰了你。快爬起来照我说的去做。”
他又向她担保,只要服从他就不会遭到伤害。说完便扶她站了起来。
“你先跟我换身衣服。”
她就把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脸上披的全交给了他。
“现在,往我脸上涂些油膏,脸色看上去要跟你一模一样。”
老妇走到角落取出一罐油膏,放一些在手心里,搽在他脸上,终于和她自己的脸色分辨不出了。她把拐棍也给他了,还教他走路时如何使用,下山进城后该做些什么。末后再将念珠套在他头颈里,递给他一面镜子,说道:“你瞧!哪里看得出你我是两个人啊。”
摩尔人一照镜子,活脱是老妇的模样。他一达到目的就背信弃义了。他要了一根绳子,她刚拿来,摩尔人便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勒紧绳子,直到她断了气。他把尸体拖出洞口,扔进一个坑里。然后他到山洞里又睡了一大觉。
天一亮他就起来赶路进城。他在阿拉丁宫殿的前方站停下来。人们纷纷围住了他,都以为他是圣女法娣玛。他完全学她的样,把手放在病人身上,大念经文。菩德听见街上闹闹哄哄的,便叫仆人出去看个究竟。太监转了一圈,回来报告说:“公主,是圣女法娣玛在行医,她可是手到病除哦。你要是有这意思,我就请她进来,没准儿你还托她的福哩。”
“去带她过来。我早已听人说起她的奇迹和德行,自然很想见到她。”菩德说道。
太监便将伪装成法娣玛的摩尔巫士领入宫内。一走到公主面前,他便主动念了一大段经文,祝她延年益寿。人人都信了他就是圣女本人。菩德起身相迎,寒暄了几句,让他坐在身边。
“法娣玛太太,”菩德说道,“我真想和你朝夕相处,这样既托你福,又能学到你的虔诚和善良。”
巫士一听正中下怀。但他不露半点破绽,说道:“公主,老妇人受惯了穷。长年累月生活在荒山野地。像我这样的出家人哪配住进君主的王宫呀!”
“别为这事犯愁,”公主说道。“我让人给你腾出一间屋子归你用,你可以清清静静地念经。这里总比山洞强些,你可以好好地敬奉真主。”
“公主,我不敢违命。公主王孙的言语是不可违背的。我只求您许我饮食起居都在自己房里,没有人来打扰。我不讲究吃的。每日请人送两个馒头一杯清水,这已是让您破费了。肚子饿了,我会在房里吃的。”
狡猾的摩尔人提出这个要求,原来是害怕吃饭时掀起面纱他那一脸胡子会泄漏天机。
“不必操心,”菩德答应了,“遵照你的意思就是了。我现在带你去看看房间。”
公主起身领着这个乔装改扮的巫士来到她派给圣女专用的屋子。
“法娣玛太太,”她说,“这里归你用。没人打扰,安安静静的。”
摩尔人道过谢,为她祈福。菩德接着又带他看了二十四扇窗槅的珠宝圆顶,问他造型可美观。
“真主有眼,我说闺女啊,这实在漂亮极了,”摩尔人道。“天下再找不到这样的好所在。可依我看少了一样东西。”
“那是什么呀?”公主询问道。
“一种叫做大鹏的鸟蛋,”巫士答道,“要是把它悬挂在圆顶中央,这大厅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下奇观了。”
“这是什么鸟,上哪儿能找到蛋呢?”公主问道。
“这鸟奇大无比,公主,”摩尔人答道。“它形状硕大,力气也大,爪子能握住骆驼、大象一起飞翔。卡夫山上多半能发现这种鸟。要建造这座宫殿的人才能为你搞到一个鸟蛋。”
到了开饭时分。女仆们铺开桌面,菩德便请客人一起用餐。巫士辞谢一番,回屋自顾自去吃了。
晚上,阿拉丁游猎回宫了。菩德过去招呼他,阿拉丁抱着她亲了几下。一见她神色不安,像有心事,忙问她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呢,”她说。“我总想宫里应有尽有,不缺什么了。就是珠宝圆顶上如果悬挂一个大鹏的蛋,那这座宫殿便是举世无双的了。”
“就这么点事,”阿拉丁答道,“再便当不过了。我的乖乖,别愁眉苦脸的。想到要什么尽管说出来,我马上就弄来,哪怕是藏在一团漆黑的大山洞里的东西。”
阿拉丁离开了妻子,走进自己房里取出神灯,刚一拂拭,神怪便出现了,说道:“您要什么?”
“你去弄个大鹏的蛋来,把它挂在圆顶中央。”
可是一听此话,神怪就紧皱起眉头。
“忘恩负义的人类!”他暴跳如雷。“我和神灯其他的奴仆都是随叫随到,你还不知足啊?你竟然开口要我把众奴仆的女管家找来,让她吊在圆顶中央供你取乐吗?你和公主真该烧成灰,让风飘走。不过你们俩都不知道这是犯忌的,招来的后果你们也不知道,所以饶了这一回。该怪的不是你。祸首是那为非作歹的巫士,他是原来那个摩尔人的兄弟。这人现在就住在你宫殿里,他化装成圣女法娣玛。他把她弄死在山洞里,然后披上了她的衣装。他到这里来是为他死去的兄弟报仇。就是他调唆你的妻子提出这么个要求。”
话音未落,神怪便隐身而去了。
阿拉丁听了这番话如雷轰顶,手脚吓得直打哆嗦。可他一会儿就镇静下来了。他回到公主跟前说是头疼,因为他也知道圣女的医道是出了名的。公主于是派人上去叫法娣玛,只消让她的手放在他头上,阿拉丁的头就不痛了。
“法娣玛马上就能医好你的头疼,”她说。
“谁是法娣玛?”阿拉丁问道。
菩德告诉他已请圣女法娣玛进宫和自己作伴。这时摩尔人走入房里,阿拉丁起身相迎,一点不露声色,把他当成真正的法娣玛。他行过礼便说:“法娣玛太太,请您开开恩吧。您是手到痛除,久仰大名了。我的头现在疼得厉害哩。”
可恶的摩尔人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再盼望不过的就是阿拉丁这句话了。他走到阿拉丁旁边,把一只手放在他头上,另一只手从长袍里摸出一把匕首要杀阿拉丁。不过阿拉丁早有戒备,他立刻抓住摩尔人的手,夺下凶器,刺入了他的胸膛。
“唷!你下了毒手,真可怕啊!”惊慌失措的公主失声大叫。“你杀死了法娣玛,难道就不怕真主的惩罚吗?她是个有德行的出家人,她的奇迹是举世公称的呀!”
“你听我说,”阿拉丁应道,“我杀死的这个坏蛋并不是法娣玛,却是暗害她的人。他是那个用妖术把你弄到非洲去的摩尔巫士的兄弟。他来到我们国家想出这些鬼点子。先害死了法娣玛,又化装成她的样子,他是来找我算账的,因为他兄弟死在我的手里。正是他花言巧语哄你要个大鹏的蛋,想借此弄得我家破人亡。你要不信的话,就来看看我杀死的究竟是什么人。”
阿拉丁撕开摩尔人的面纱,菩德只见是个长了一脸胡子的男人,于是真相大白了。
“亲爱的,”她说,“我这是第二次差点送了你的命。”
“别说这话,菩德,”阿拉丁说。“为了你这双美丽的眼睛,你降临在我身上的一切我都甘心情愿地认命了。”
菩德紧紧搂住阿拉丁的脖子,亲吻着他。
“你就那么珍惜我的感情?我却辜负了你的深情厚谊,我要向你坦白。”她喃喃地说。
阿拉丁便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两人更加恩爱了。
正在此时苏丹驾到了。他们两个你言我语说开了,最后又把巫士的尸体指给他看。苏丹下令把坏人烧成灰烬,和他兄弟一个下场。
阿拉丁和公主从此以后平平安安地过着快乐的生活。苏丹一去世,他继承了王位,大公无私地治理王国。他获得了全体臣民的敬爱。
杨自伍译
“父王,我一直心如死灰,昨天见到了丈夫,我才打起了精神。他把我从摩尔巫士的魔掌里搭救出来,走遍天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下流的坏蛋了。要不是多亏了阿拉丁,我就逃不出他手...